□吕春起
我的老家在玉田县城正南,一条以县城南门为起点的古老大道经南关、暖泉河、药王庙等村庄迤逦往南从我们的村庄穿过到达虹桥,我们祖祖辈辈就生活在这条大道两旁,见证了这条古道的成长、发展和完善。由于虹桥以南地势低洼,这条大道以虹桥为界,往北称为“上道”,往南称为“下道”,虹桥往南的下道可以到达玉田南端重镇石臼窝,由于下道经过的都是低洼地区,过去一到雨季道路就要被洪水淹没,陆地交通基本断绝,出入要靠舟楫代劳,洪水退后不能行船,道路泥泞又不通车马,交通十分不便。这段不能行船又不通车马的时间民间称为“烂道”,低洼地区烂道时间一年要有三四个月,这段时间人们生产生活极为不便,几代人都梦想这段道路变成通途。
我们那段“上道”路面有五六米宽,出南关后弯弯曲曲经过几个村庄蜿蜒十几里到虹桥,道路两边有道沟,能及时排走道上的雨水,除极特殊年份外一般雨季洪水上不了路面。道沟宽有四五米,旁边偶尔有棵树木,过村、过道地方有几座桥梁。道路南端有虹桥北大桥,那是一座三孔石拱桥,工程浩大,材质精良,工艺巧妙,造型精美,气势恢宏,桥上通车马行人,桥下可通舟楫,桥西有一座码头,常有船只在此装卸货物。
新中国成立前,大道上的车辆多是铁瓦车、铁轴车,也有少量的胶轮车。上世纪50年代末,虹桥以北大道裁弯取直,还增加了宽度,但它毕竟是条土道,开春大地开化反浆的时候也是大车出行的危险期,如果车辆走到反浆地段一下没闯过去,车轮动一下就会往下陷一点,这时车把式就是喊破了嗓子、打折了鞭子,牲口拉断了套也无济于事。遇到这种情况,一般是车卸货,人下车,把软泥挖走,把车赶上来再处理善后。道路反浆一般有两周左右时间,过了这个季节才安全了。秋冬季节天干物燥,路面会有很厚的浮土,马蹄走过尘土飞扬,偶尔过个汽车,更是沙尘漫天,令日月失辉。
上世纪60年代国家发起根治海河工程,县里为根治水患,在石臼窝附近的芝麻窝建了扬水站,开挖了从虹桥到芝麻窝扬水站的排水干渠,干渠上来的土方平整后和虹桥以北的大道连在一起成了一条大道,一年后这条大道全部铺上了山皮土和碎石,道路两旁栽了树木,从此“下道”成为历史,大道不再“烂道”,也不再反浆,这条大道被命名为“玉石公路”。玉石公路全长40余公里,往南经石臼窝过蓟运河可经宝坻达天津,东从石臼窝转窝洛沽可到宁河至滨海,常年商贾络绎、车马不断,成了贯通全县南北的交通大动脉。
那段时间机动车不多,是马车运输的黄金时期。那时各生产队至少有一辆马车,农忙时从事农业生产,农闲时从事交通运输。南部低洼地区出产的茓子和其他苇编制品,北部平原地区的蔬菜、水果等土特产品源源不断地运往城镇,大批生产、生活物资运往农村,山区的毛石、石灰等建材也通过这条交通大动脉运往有需求的低洼地区。那时每到清晨,行进在石渣路上成队的马车成了我们村的一景,“沙沙”马蹄声、悦耳的马铃声和车把式清脆的甩鞭声组成一段特殊的乡间交响乐,马车运输的繁荣搞火了地方经济也增加了农民收入。
1974年,玉石公路建成沥青路面,柏油马路方便了交通,带动了沿线经济的发展。那时机动车多了起来,特别是中小型拖拉机牵引的拖车成了运输的主力。改革开放后经济迅速发展,汽车保有量急剧增加,马车逐渐淡出运输市场。汽车数量的增长对道路提出了新的要求,高速公路通到玉田,其中一个出口就在玉石公路旁边。1997年,为适应新的需要,县里对玉石公路部分路段进行升级改造,对高速公路出口到县城的北段再次拓宽,动用大量土方填实了原来的道沟,重建了新的排水系统,排水沟两旁栽植花草树木,按一级路的标准修建了这段公路,公路当年竣工,一条漂亮的双向四车道的高等级公路展现在我们面前。现在这段公路当年“烂道”的迹象早已荡然无存,这段现代化的公路上每天都有通往京津唐等城市的客车通过,通往县内各乡镇和村庄的客运汽车数十趟,交通的发展拉近了城乡距离,原来偏远的地区也不再偏远。县城的公交车通到沿线村庄,多种型号满载各种货物的汽车川流不息,公路上一片繁忙。公路沿线物流通畅,大量蔬菜、瓜果、兽禽等农副产品通过这条通道运往京津唐等大城市和东北、内蒙古等地区。
滚滚的车流给当地带来了不尽的财富,农民得益于便利的交通致富,地方经济得益于便利的交通发展,门前的这条公路真正是当地的致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