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新华社记者 杨帆

图为丰南区沿海湿地的东方白鹳和幼鸟（无人机照片）。受访者供图

7月几场大雨过后，聂永利熟悉的这片沿海湿地几乎无路可走——仅有的一条土路瞧不见了，他只能扔下车，顶着烈日向芦苇荡更深处徒步前进。

这片湿地位于渤海湾北岸、河北省唐山市丰南区黑沿子镇东南，面积超过1000亩。很快，聂永利的上衣湿透，裤腿也被草汁染绿。看到不远处的电力铁塔上有东方白鹳的活动踪迹，他立刻拿起相机，开启连拍。

聂永利今年57岁，3年前从唐山一家上市公司退休，开始参与野生动物保护工作。从年薪几十万元、管理上千名员工的企业高管，变为全职护鸟员，他一年从家里奔到湿地，车程就超过几万公里，眼里满是东方白鹳。

“这里处在候鸟迁徙路线上，附近还有很多鱼塘，东方白鹳以鱼类为食，不下海也有食物保障。”聂永利说，“周边农户野生动物保护意识一直比较强，没人打扰，成群的东方白鹳就在这安家了。”

东方白鹳属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世界濒危鸟类。成鸟体长超过1米、翅展可达3米，体态优美，分布繁殖地主要集中在俄罗斯远东和中国东北，被誉为“鸟界国宝”，前几年全球野生种群数量一度不足3000只。

2018年3月，丰南当地电力、林业部门工作人员和野生动物保护志愿者先后确认在这片湿地发现有东方白鹳。随后调查发现，共有15对、30只东方白鹳在电力铁塔上筑巢栖息，其中有9对产卵孵化。

东方白鹳天性机警，喜欢在高大乔木顶端筑巢，但这片区域是盐碱地，没有高大树木，它们便在数十米高的电力铁塔上安了家。“该线路是两座35千伏变电站的联络线路，作为备用电源为变电站供电，始终没有带电，但大家还是绷紧了弦。”国网冀北电力唐山市丰南区供电分公司经理王晓立说。

面对这群不请自来的“贵客”，电力部门工作人员不仅上网学习，还向林业部门和鸟类专家请教，想尽办法了解东方白鹳习性，最终研究制定了多套应急预案，防止大鸟意外受伤。

“这种鸟很敏感，尤其到了产卵育雏期，我们供电所的人几乎每天都要到这条线路和铁塔下巡视。很多鸟类摄影和观鸟的爱好者会来，有的还带着无人机，我们会提醒，要给东方白鹳创造一个安静的环境。”丰南区供电分公司黑沿子供电所副所长苏春玲说。

唐山市丰南区农业农村局副局长董刚告诉记者，当地生态环境不断向好，近几年不断有东方白鹳前来停歇补给。据统计，2020年冬天有1000多只东方白鹳在此停留，其中一些东方白鹳家庭留下来长期居住，数量达到120多只。

记者在东方白鹳栖息的铁塔线路附近看到，这里水草丰盈，周边不时有白鹭、苍鹭、海鸥飞过。走进草甸深处，只见有的东方白鹳优雅地站立在巨大巢穴之上，一些成鸟正在给雏鸟喂食，还有的幼鸟在练习振翅。当地政府投资新建的3个16米高的人工鸟巢也被东方白鹳用了起来，非常显眼。

“东方白鹳是顶级大鸟，但也会遇到危险。从去年到现在，我们救助了6只。”聂永利说，今年元旦，他们在湿地意外看到一只东方白鹳起飞不久后掉落在高速公路应急车道，于是立即将大鸟救起。

同时，附近不少村民也成了护鸟队伍的一员。今年66岁的郑福财是黑东村村民，2019年成为护鸟员。前不久，他在巡护时发现一只东方白鹳落在卤虫池里不能起飞。“它一直躲着人走，我也抓不到。最后我和专业人员一起蹚水把它救起送医。”郑福财说。

如今，慕名来观鸟和拍摄的人越来越多，保护东方白鹳及湿地野生动物的担子也更重了。

对此，聂永利认为，可以尝试建立野生动物保护区或专门的东方白鹳保护区，以使保护和开发得到更好平衡，周边村庄也能从中受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