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2-27 17:47:07 | 环渤海新闻网
来源: 唐山劳动日报

生活丨花开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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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舅和老妗子在十几年前卖过两年年画。那时,乡村寻常人家都购置了彩电,年画的审美娱乐功能和渲染过年气氛的作用都消失殆尽。但是,年画并没有完全退出历史舞台,它还在作最后的抗争。据老舅说,虽然只是年前赶几个集,但收入还是比较可观。那两年老舅送给我家几张年画,至今老屋一进屋正对的东墙上还用图钉钉着老舅送的《八骏图》。这张年画长约两米半,高约两米,是薄塑料材质的。八匹骏马,毛色不同,姿态各异,奔驰在辽阔的草原上,上有青天,下有碧草,刚劲矫健,元气满满,寓意当然是希望与进取。

十年前的腊月二十七,一个北风凛冽的日子,四十一岁的我,开着轿车,拉着七十七岁的父亲,去赶镇里的年关大集。我走遍集市,只发现了两个卖年画的摊位。所有的年画都是薄塑料材质的,年画的题材也大量缩减,以花鸟、山水为主,人物画几乎只剩下胖娃娃和财神图,漫说《岳飞传》《三国演义》那样的连环年画,连《麻姑献寿》《天女散花》之类的单幅年画也没了踪迹。我蹲下来,在大幅小幅的年画中翻找,很容易就发现了几幅《花开富贵》。我心中一动,挑了一幅最大的牡丹图,问摊主价钱,被告知二十五元。父亲一听就急了:“忒贵呀,别买了。”我财大气粗地说:“没事儿,不贵。”“忒大,没地方帖呀!”父亲又把当年的理由搬了出来。“贴炕东边的墙上呀!”我的理由也与儿时一模一样。父亲已经年迈,许多事都早已听我的,于是他不再言语。最后,我花二十元,把那幅长约两米、宽约一米半的牡丹图买回家。

这张年画上的牡丹同样开得艳丽泼辣,喜气洋洋。回家后我先把它展开,铺在炕上,再把父亲钟爱的花狸猫抱上去,拍了一张照片作纪念。之后,我请父亲帮忙扶着年画,我则循着旧年图钉的钻痕,用新图钉把它钉在当年父亲为我钉《岳飞传》的地方。钉好后,屋子里顿时蓬荜生辉,显得绮丽喜庆起来!

此后,老家的年画便定格在《八骏图》和《花开富贵》上,一直到近四年之中父母先后去世,再也没有换过。前些天我回老屋,看见这两张年画上都落满了尘土,牡丹图的左上角也耷拉下来,给人凋零枯萎之感。往事一幕幕从眼前闪过,我眼角湿润,心里好不伤感!那些平淡温馨的日子都去哪儿了?藏在年画里了吗?如果我把画上的灰尘掸掉,它们能复活吗?

如今,我终于懂了父亲的心思:牡丹年画其实深得中国年的情味气韵,红火绚烂,盛大妖娆,大俗中亦隐含着大雅、大道。我天性简静,固然爱莲的香远益清、亭亭净植;但,同时我也“甚爱牡丹”,喜爱世俗生活的繁盛与热闹。所以,我爱《花开富贵》,爱那些开在墙上的硕大的花朵。

(木义)


编辑: 杨胜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