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4-02 11:19:48 | 环渤海新闻网
来源: 唐山劳动日报

生活丨我在你就在

13岁以前,清明节于我而言只有公祭活动,凭吊英雄烈士,缅怀革命前辈。烈士墓前,肃立、默哀、敬少先队队礼。红领巾飘扬在胸前,像火苗一样燃烧,仪式庄严而肃穆。

13岁,经历了唐山大地震。姥姥不幸罹难,在离家3公里远的公墓里,多了一座土坟,那里埋葬着我的亲人。于是,清明节的活动增加了家祭的内容。

家祭更多的是悲伤,一番嚎啕大哭之后,按照姥爷的指点,拔去坟头的枯草、添上新土、挖两坨土块堆在坟头。土块下压上彩色的纸条,焚一柱清香,烧一陌纸钱,磕三个响头。敬畏中带着神秘。

姥爷出生在清朝,最看重身后事。姥姥去世之后,姥爷对我们的基本要求是保证安葬姥姥的坟头足够大,以示后人的虔诚和力量。我们的努力常常不令姥爷满意,有时候,他需要亲自上手。

就这样,年复一年,直到姥爷离世。

又到了清明,没有了姥爷的指点,忽然觉得手足无措,因为姥爷掌握着家祭仪式的规则。坟头应该多大体积才够标准,土块的直径、形状有什么要求,那一刻,这些对于我们都成了无解的难题。

于是,嚎啕大哭里除了失去亲人的悲伤,还有茫然无措的不安。没有了姥爷的日子,就像失去了舵手的轻舟,没有目标地漂泊。

岁月荏苒,我们挣脱了悲伤,开始思考追思和缅怀的意义。

娄贺仁,一位普通的农民,生活的地方是革命老区,因为40余年为埋葬在村里的烈士扫墓,获评道德模范。不论什么时候说起给烈士扫墓的事情,他必先讲述一个发生在他家乡的战斗故事。

那是在1942年,抗日战争最艰苦的岁月。当地联合县委根据“到敌人后方去”的指示精神,安排两个排的战士组成工作队,在南孙庄乡无名泊村开展工作,发动群众,掀起了抗日救国的高潮。1942年农历四月初六清晨,由于叛徒的告密,鬼子、伪军和便衣特务900多人包围了工作队隐蔽的埝沟。与此同时,敌人把几百名村民也包围起来,四周架上机枪。当时,如果这两个排的八路军突围出来,无名泊村的几百名百姓就得惨死在敌人的机枪下。队长带领战士们同敌人展开了殊死的决战,终因为敌众我寡,只有少数人冲出敌人的包围圈。42名战士壮烈牺牲,但是村里的百姓被保护了下来。

敌人走后,村民们自发组织起来,将42名烈士的遗体掩埋,由于当时条件有限,只能把42人掩埋在13处。烈士们就此长眠在了这片土地上。

娄贺仁的父亲参与了当时掩埋烈士遗体的事情。

娄贺仁说,村子里很多人都知道英雄的故事,都知道那场战斗。这是因为他们从小就从父辈那里得到过教诲,老人们叮嘱后辈,即使是自己过世后,也不要忘记扫墓、悼念英雄。

二十几岁的娄贺仁记住了先人的嘱托,开始为烈士扫墓。

1990年,丰南县民政局在当年的无名泊遭遇战战场上,修建了一座抗日英雄纪念碑,墓碑上铭刻着烈士们的英雄事迹。从立碑之日起,娄贺仁又成了烈士墓碑的维护人。

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后辈:“要不是这些烈士们,我们全村人都没了。”

娄贺仁扫墓的意义在于:我在,你就在,因为革命先烈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从娄贺仁几十年义务为烈士扫墓的壮举中,我渐渐地明白,祭奠先辈重要的是内容,不是形式,是精神的缅怀,不是物质的消费。只有把逝去的亲人和先辈放进心里,让他们成为自己生命的陪伴,把先人们对国家、对社会、对家庭做出的牺牲和贡献化作自己前行的动力,用不懈的努力活成祖先希望的样子,方不负某某后人之名。

在清明节到来之际,忽然又记起一件往事。我10岁之前,每天早上姥姥都要给我扎小辫。我们娘俩每人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姥姥坐在我的背后。她时常一边梳理着我那并不浓密的头发,一边歪过头看着我的脸,挂着一脸的期许,却又十分肯定地说:“这个小丫头赶上好时候了。”姥爷也对将来充满了信心:“她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姥姥,姥爷,我不知道您二老所说的好时候和好日子的具体所指,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如今的盛世一定超过了您当年的期许,我们的确赶上了好时候。我还想跟您说,为了我们——您的子孙后代生活得更好,我们决定革除焚烧纸钱这一陋习,您同意吗?

您一定会同意的!因为让下一代更好就是先辈们的愿望。

(白桂云 文/ 胡玉环/版画)

编辑: 杨胜东 刘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