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4-08 16:53:41 | 环渤海新闻网
来源: 唐山劳动日报

文荟丨故乡的河流

《冬湖晨韵》李昊天摄.jpg

我们村南有条河流,父辈们称它新河。直到我参加工作后,方知它是滦柏输水干渠,也称作柏各庄输水干渠。

追寻它的历史,是始于1941年。滦县以南的老百姓,从滦县的岩山新滦河口,借用溯河故道,经由滦南东部,南部,人工开挖一条通往柏各庄西南的输水干渠。从此,滔滔滦河水,长流不息地滋润着两岸大地,浇灌着千年不毛之地的盐碱滩涂,长出了绿油油、黄灿灿的禾苗稻谷。干渠两岸的人民,通过自己的辛勤劳作耕耘,饱尝着滦河这一伟大母亲的丰美甘甜乳汁,世世代代以此赖以生存。

自幼生长于干渠一侧的笔者,对这条河流的面貌是熟悉的,印象是深刻的,感情也是最浓厚的,记忆更是甜美的!还是在20世纪50年代,处于少儿年龄的笔者正在村小学读书,闲暇之时或是寒暑假期,经常和伙伴们到河旁嬉戏玩耍。或徜徉在岸边观看杨柳依依,枝条摇曳,形态各异的鸟雀穿梭于丛林之间,在枝条上边跳跃着寻觅小虫,边纵情地啁啾歌唱;或骄阳下和伙伴们,光身跳入河水之中,欢快地嬉戏和游泳。最有趣味的是,在清清的河水中,潜入水底捉迷藏,追逐游过身旁摇头摆尾的小鱼。有时,还在岸旁草丛中寻觅扁平的洞穴,抠掏螃蟹。螃蟹抠出后,有的张牙舞爪地在手中挣扎,有的则用锋利的爪夹夹住手指。当然,不管小东西如何挣扎,最终仍逃不掉被我们烧食的命运。那些在地里忙碌做活的农民们,口渴了,挽起裤腿,踏着浅水中柔软的青草,捱到河中心,用合拢的双手掬起清冽的河水,一顿猛喝,顿时,沁入心田,神清气爽,实在是惬意舒畅。尤其难以忘却的是到了冬天,随着大雪节气的到来,整个河面全部冰封,寒假放学以后,我和伙伴们欢快地来到冰面上,或伸腿展臂地滑冰,或扬鞭甩打冰猴,或砸开冰面露出一个小洞,用小梢网梢小鱼小虾。尽管此时天寒地冻,滴水成冰,玩兴正浓的我们却浑然不觉,头冒热汗,全身发烧。

长流不息的滦河水,用它那无怨无悔的奉献精神,给广裘的大地带来希望,给沿岸的人民带来欢快,也给处于童年的我们带来了永远难以忘却的甜蜜回想。

滦河是条益河,千百年来用它那无私的胸怀赋予了人类的幸福。然而,由于历史的发展条件和种种原因,桀骜不驯的滦河,也多有发怒危害人民的时候,滦河两岸人民曾经饱尝水患之苦。最令人难忘的是1949年8月上旬,雨水连绵,多日不断,处于滦县法宝地段的滦河突然决口,肆虐的洪水如脱缰野马,冲出河床,漫向两岸大地奔腾咆哮。那时候的我,仅有六、七岁的年龄,虽然还不谙世事,但当时洪水泛滥的情景还依稀记得。当时的情景是,混浊的洪水,波翻涛涌,白浪滔天。站在村头举目远眺,洪水一望无际,大地、田野、树木、禾苗,全被吞噬于汪洋之中。乘着木船顺流而逃亡来的上游灾民,扶老携幼,有百多人投宿到我村。生活并不富裕的村民,多发怜悯之心,东家一碗米,西家一瓢面地接待他们。满目凄凉、一脸憔悴的灾民,面对颗颗火热的心肠,无不感动得热泪盈眶。十几天过后,洪水消退,他们方怀着感激之情,离开这里返回故土家园。残酷的洪水吞噬了人们的物质财产,滚滚的滦河水也把上下游人们的情感紧紧联系在一起。这恐怕缘于同饮一河水之故吧!这一年,村民的地里颗粒未收,衣食无着。冬季来临时,外出乞讨人员又远赴东北谋求生路。春节前,政府的救济粮送到村民手中。我还依稀记得,各家各户除领了部分救济款外,还领了白中泛黄的“文化米”,又称东北高粱米,用以度荒之用。饭熟了,盛在瓦盆里的高粱米粥,发白的米汤,圆鼓鼓的米粒,香喷喷的味道沁人肺腑。吃上这一碗饭,远比现在坐在豪华餐厅里食用山珍海味还要香甜。当然,处于幼年的我,其时并未理解这么深刻,所知道的就是吃饱肚皮后,小嘴一抹又和伙伴们玩耍去了。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瞬过去了70余载,儿时的我,也从少年到中年再到老年,直到现在两鬓苍苍、年近八旬,并由一个学生、农民变成一名公职人员,直到后来退休回归故里。这些都变了,但唯一没有变的是对滦河水的悠悠深情。当我再次漫步在干渠沿岸之时,一幅诱人的盛景,展现在眼前。看吧,一片片稻田,在滦河水的浇灌下,春天满目碧绿,如同一帧帧锦毯,将大地装扮得艳丽多姿;夏日开始,葱翠葳蕤,植株铺展,微风吹过,状似水中波浪,起起伏伏;秋天到了,遍地金黄,齐刷刷的稻穗,像听命于首长的士兵们,低垂沉甸甸的稻穗,等待农民的收割。一块块的麦田,并不比稻田逊色,从春姑娘敲开大地解冻的大门开始,就贪婪地吸吮着滦河的清流,随着节气的变换,齐刷刷,平展展,由麦苗起身,到拔节吐穗,再到烈日下的成熟,而后伴随着收割机的隆隆响动,籽粒饱满的小麦,进入了农民的粮仓之中。尤为可喜的是,随着土地经营体制的改变,转产承包,集中连片承办起来的特色农业、果树庄园、养殖小区、现代化的产业园区,处处都彰显着改革开放后的丰硕成果。经历千年的“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们,都进化成现代新型的农民,投入了机械化的行列,到农场、庄园按月领上了工资,成了新时代的主力军。所有这些,都是我们过去难以企及之事。

同样的一条河流,同样的那条干渠,在时代的变迁中,面貌大变,作用不一,同样,给了我们这样一代过来之人,留下了挥之不去的深刻印象。

(张浩洪)


编辑: 梁竞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