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我慢慢地行走在唐山抗震纪念碑广场上,环顾已被高楼环伺的广场,注目耸立中央、象征伟大抗震精神的雕塑,他不是实在的物,不是四根突兀的大理石碑柱,而是升华的城市精神,是唐山城市不屈的、向上的神圣力量。
这一刻,我再诵读碑文,仍激情满怀,眼含泪水,“主震方止,余震频仍,幸存者即奋挣扎之力,移伤残之躯,匍匐互救,以沫相濡,谱成一章风雨同舟、生死与共、先人后己、公而忘私之共产主义壮曲悲歌”,49年前的一幕幕再次涌上心头…
那一刻的前晚,天气特别的闷热,农场场部照常放映了电影,在惯常的场部中心平整的放映场地,银幕前是坐着矮凳的几排小孩,之后是坐长板凳的中老年人们,周边多是站着的年轻人,不记得那晚是不是吃的凉面,不记得看电影是不是带了小板凳,不记得放映的是不是“样板戏”或者“三战”,不记得是不是与哪个小伙伴一起去的,只记得大约是天太热的缘故,人不是很多。那一刻的前晚,前几个小时,就是这么看似平常的一晚,没有人知道大地之下正蓄积和酝酿着巨大的力量即将爆发。
记得,那天凌晨,黑夜里电闪雷鸣,夜在电光之下骤然亮如白昼,接着就是雷声的轰鸣,在沉沉的睡梦中,那一刻到了……,
记得,待自己醒来,看到残垣断壁的废墟上,母亲哭喊着,叫匆忙行进中的大夫,救救妹与弟,要求给她们打强心针,但医者还是离去了,天亮之后,她们躺在架起的木板上,按母亲的嘱咐,11岁半的自己为分别小2岁和4岁的她们驱赶着蚊蝇,等到下午把她们送走时,自己才意识到了永远的别离。
记得,人口不多的农场场部,竟有几户全家罹难,其中有我们的一个老师全家都走了…
记得,那一刻离别的小伙伴,有一个,7.27下午好像我们还在他家院子里用砖头磨成秤砣的样子,用注射针的药盒当称盘,在完成老师给留的作业;有一个,当年一起参加暑期劳动,有了小冲突,老师批评时,自己曾幼稚地强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还记得,人们互慰互籍,勇敢面对,人们互帮互助,艰难共济,快速搭起简易棚以遮风避雨,垒起锅灶以生火煮饭,并相互支撑着处理离去的亲人们的后事…
还记得,八方支援,极尽所能,常忆起压缩饼干的滋味和半旧衬衣的样子;母亲锁骨骨折,乘军机转院到了河南开封纺织医院,在军队医院做了手术;一个同伴,胳膊断了,转院到陕西三原医院,都感受到了苦难中的温暖…
那一刻以来,人们“公而忘私,患难与共,百折不挠,勇往直前”,重建家园,恢复建设,由煤钢而向海,转型壮大,跨越发展,不愧“英雄的城市,英雄的人民”。
那一刻以来,每到这一刻,纪念碑广场、地震遗址公园、南湖地震纪念墙下,人们相继涌来,以及未能近前人们的无尽思念,已成这个城市潜隐的文化肌理。去者已矣,生者仍需要抚平身体及心灵的创伤,坚定地前行,这是这座城及每一个家庭的自我疗愈。
如此,时间停滞在那一刻的亲人、同学、老师,相识的、以及更多的不相识的人们,应安好吧,祈愿大家安好!
是为纪念。
(作者:山之南)